鐘偉：北京師范大學金融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社科院國際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員。

記者：今年前兩個月，我國貿易順差達到 396.1 億美元，比上年同期增加 276 億美元，增長2.3倍。如何看待這個問題？

鐘偉：中國貿易的順差主要取決于中國制造業(yè)在國際上的地位，我們的貿易“兩頭在外”，貿易順差中很多都是我們賺取的加工費。而加工貿易必然會帶來一些外國直接投資，所以在這一階段中國貿易表現為很大的貿易量和很薄的貿易收益。在一個國家經濟強勁增長，企業(yè)效益持續(xù)好轉的時候，外貿發(fā)展不可能不好。因此在全球化背景下，要求作為世界工廠的中國完全削減順差，平衡國際收支是不太可能的。

同時這個順差還是持續(xù)的，這是勞動力在國際間不能自由流動導致的，也是不公平貿易的表現。中國有較為完善的基礎設施、工業(yè)研發(fā)和配套能力，也有豐富的人力資源。如果勞動力可以在國際上自由流動，中國相對于國外的勞動力優(yōu)勢早就拉平了，就沒有那么大的貿易順差了。中國貿易順差的增大意味著中國直接向全球提供了更多、更廉價的商品，也意味著中國的廉價勞工給西方發(fā)達國家的中低收入階層提供了巨大的福利補貼。從這個角度看，中國貿易順差對全球是有利的。

記者：當前，很多人討論流動性過剩問題。你對這個問題怎么看？

鐘偉：我認為問題的源頭在外貿順差。可以打個比方，外貿順差需要私人部門，比如說外貿企業(yè)把外貿順差賣掉，就相當于一個“水龍頭”，外貿順差越多，從水龍頭里流出來的水就越多，那么誰能把這個“水”接住呢？現在主要是人民銀行。人民銀行所用的“水桶”就是央行票據。所以，央行票據發(fā)行量越大就意味著接水的“純凈水桶”就越多，如果人民銀行的央行票據發(fā)行得少，就會有“水”溢出來流向銀行體系。

記者：也就是說，現在不是“水”太多的問題，而是“7.5升水桶”太少的問題。

鐘偉：是這樣的。因為“水多”的問題不取決于人民銀行也不取決于商務部，而取決于中國勞動力價格比較便宜，加工裝配能力比較強大。現在“水源”肯定是源源不斷的，但水多水少是一個外生的變量，我們決定不了，全球化決定了中國制造業(yè)扮演的角色。在這種情況下，接水的“桶”就要多。從去年上半年的情況看，央行票據發(fā)行的規(guī)模還是可以的，充分對沖了流動性過剩的問題。

我們所做的研究顯示，2004 年第二季度到 2006 年第三季度，流動性過剩問題有所好轉，好轉的標志就是：商業(yè)銀行存在中央銀行的很額準備金率不斷降低，貨幣在市場上的利率不斷走高。這兩個變化都表示國內貨幣的供求關系在趨于平衡。但是在 2006 年的下半年，人民銀行發(fā)行央行票據規(guī)模有些不足，不能充分對沖 1700 多億美元貿易順差帶來的基礎貨幣增量，這導致2006年第四季度開始，流動性過剩問題再度變得嚴竣起來。 記者：較近，我國宣布正式組建國家外匯投資公司，這是否將有助于緩解流動性過剩問題？ 鐘偉：組建國家外匯投資公司較重要的意義是擺脫國際儲備被動運用的格局，而不是徹底解決流動性過剩問題的答案。我國外匯儲備現在估計達到1.15萬億美元，按照我們所做的定量分析模型，在 2010 年左右，我國的外匯儲備將會很過 2 萬億美元。在這種情況下，過多的外匯儲備在保證國家的清償力要求的前提下，肯定還要分流一部分出來，讓它投資于服務國家戰(zhàn)略目標的領域。 因此迫切需要組建國家外匯投資公司，使得外匯儲備從被動管理變成積很管理。現在解決流動性過剩問題不是不可能。過去主要由央行發(fā)行更多的央票加強對沖力度純凈水桶，現在，改由讓國家外匯投資公司發(fā)債和央行發(fā)央票，兩者一起來對沖基礎貨幣。具體來看，國家外匯投資公司要實現全額對沖流動性的一個基本前提是，以后的外貿順差增量主要交給國家外匯投資公司去管理，但這個前提是不成立的；第二個前提是國家外匯投資公司必須去承擔發(fā)行特別債券的成本，這種成本包括利率成本、匯率成本。